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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視曲藝:我們需要怎么樣的笑

http://marylandtruckinsurance.com 2015年12月18日10:01 來源:中國藝術報 徐維新

  ◎這么多年來,對于有些曲藝人見利忘義,不守崗位,在電視里或粗制濫造,或顛覆傳統(tǒng)而敗壞曲藝的現(xiàn)象,也應該引起我們的十分關注。

  ◎笑是輕松的,但“笑”是一項極其嚴肅的事業(yè)。曲藝人應該在“逗笑”時引導高尚的情操,引發(fā)健康的正能量。

  在談及曲藝(相聲)與電視的關系和現(xiàn)狀時,姜昆6年前在上海曾有告誡:“電視的確曾讓相聲如日中天,但它也在短短不到10年的時間里,把我們老祖宗100年的積累消耗精光。無數(shù)好的段子被送上電視,但很快就被消化完了,輸出的東西多,輸入的東西少,最終呈現(xiàn)的是一種干涸的狀態(tài)。 ”此言評析電視將相聲作為“快餐”進行消費,可謂入木三分;指謫電視催生曲藝創(chuàng)作“今天寫,明天排,后天上電視,大后天就被扔” ,也十分精當和準確。不過,說如此在“不到10年的時間里”就將“老祖宗100年的積累消耗精光”,似乎有些夸大。若以1983年有春晚起作為“消耗”相聲的標志,至他講話的2010年也不到30屆,在電視里演出老祖宗的相聲有幾段?何來10年時間消耗了“100年的積累” ?更何況演的幾乎全是“新創(chuàng)作”的“春晚相聲” 。即便是平時電視里“出現(xiàn)”的相聲也很少是老祖宗的精品,因此,電視是沒有也無法“精光”地消耗相聲100年的“積累”的。

  姜昆站在保護傳承曲藝的立場,批評有些電視敗壞了曲藝,是完全正確和必要的,應該引起我們曲藝人的十分重視。然而,我還想做些補充:還是站在保護傳承曲藝的立場,這么多年來,對于有些曲藝人見利忘義,不守崗位,在電視里或粗制濫造,或顛覆傳統(tǒng)而敗壞曲藝的現(xiàn)象,也應該引起我們的十分關注。

  確切地說,我在這里討論的“曲藝”是指滑稽搞笑類的曲藝,例如相聲、二人轉、獨腳戲、小熱昏之類在全國有影響的說唱。按曲藝體裁和演出現(xiàn)場效果來分,似有敘事或抒情、唱曲、滑稽搞笑等幾大類,即便那些正劇式內(nèi)容演繹的曲藝,也往往要穿插和安排“包袱”或“噱頭” ,或加演一些讓人笑得歡暢的“小段” 、書帽、開篇。那是曲藝本身的一種趨笑性,因為畢竟笑比哭好。從美學的層面上講,曲藝傾向喜劇性,滑稽搞笑類曲藝更具強烈的喜劇性。

  這十多年來,熒屏里有些從滑稽搞笑類曲藝“出身”的曲藝人很活躍,也許他們的曲藝基本功并不高明,因此在電視媒體里較少演繹他們本行的節(jié)目,卻較多地擔任“主持人” 、嘉賓主持或“搞笑欄目”的“主打” 。這些曲藝人在電視媒體里真正展示曲藝本體藝術的不多,而較多的是在各種“新”的崗位上作所謂的“搞笑” ;在一些搞笑的欄目里做一些并非是曲藝的表演;甚至在各類購物廣告中也會來一段似乎是“搞笑”的、忸怩作態(tài)的獻技。

  按理說,當文化進入市場以后,曲藝人要跳槽,想挪個地方更好地體現(xiàn)自身的價值,原本無可非議。問題是,大凡受到詬病,受到輿論批評粗俗、低俗,乃至利用電視這個大眾傳媒?jīng)_擊道德底線、顛覆歷史的,也較多是這樣一類“曲藝人” 。他們在“新”的形式或“新”的崗位上,把“前輩”曾經(jīng)使用但早已被人唾棄的“臟哏” “臭哏”“倫理哏”和“生理缺陷哏”重新拾起,不時穿插“兒子孫子”“誰家老婆” 、帶色調侃、“性”趣多多等等引逗。于是乎,社會輿論就指責那些滑稽搞笑類的曲藝人就是低俗!其實,那些滑稽搞笑類的曲藝人一旦進入電視,大多已經(jīng)改行,他們出演或參與主持,已完全脫離了原先的曲藝的職業(yè)身份,他們“表演”和體現(xiàn)的是一種“新”的形態(tài)和形式,例如,原先是“二人轉”的,到了電視里成名的較多是“創(chuàng)新”的“喜劇小品” ;原先是相聲、獨腳戲的,到了電視里擔任的是娛樂欄目的“基本”嘉賓,或者搞起“聊天”“脫口秀” 、滑稽小品;還有不少是在有些搞笑的“情景劇”里作些令人作嘔的表演,傳達低俗的內(nèi)容。這些朋友實際上已經(jīng)背離曲藝而改換門庭,因此,籠統(tǒng)地說是滑稽搞笑類曲藝人在電視里搞粗俗、低俗,實在有些冤枉。不過對于曲藝而言,社會影響是很不好的,因為他們曾經(jīng)是曲藝人或者有的還兼為曲藝人,他們把原本的低俗表演帶進了“新”的形式,所以盡管他們已經(jīng)“改行” ,觀眾還是誤以為他們是在表演滑稽搞笑類的曲藝,實在是敗壞了曲藝的名聲。

  上海有個曲藝老藝人在20世紀40年代滑稽演員大批涌向電臺時,曾經(jīng)尖刻地諷刺過:一只狗在電臺里叫上一個月也會出名的!這種“狗叫效應”安在時下有些青年曲藝演員“涌入”電視媒體的心態(tài)上,未必完全準確和妥帖,但是因為電視的誘惑,那些背離曲藝崗位,企圖以出鏡多而揚名的人,確是大有人在。為此“創(chuàng)造條件”的電視媒體也極力鼓吹這種“效應” ,推波助瀾。上海前幾年就曾有幾個誘惑“搞笑人”無需任何基本功便可通過電視“名揚天下”的活動,例如打出評選“笑星”的旗幟,網(wǎng)羅滑稽搞笑的曲藝人和愛好曲藝的群眾,參加他們組織的“大會”的“選秀”或“比賽”活動,承諾勝者可以變成“電視人” 。有個大型電視“選拔”笑星的活動,干脆冠名《一笑成名》 ,鼓吹就搞那么不管審美還是審丑的“一笑” ,一旦進入他們的電視就可“一笑成名” !一方面是心情浮躁,不安心自己的曲藝事業(yè),企圖急功近利地一夜成名;另一方面是射利沽名的引誘,讓人失去判斷力的迷惑。通過電視鼓吹搞笑便可一夜成名,這種違反科學的引導,這種利欲熏心的誤導,實在令人驚詫!

  對于曲藝人的“勝利大逃亡” ,有人覺得這也是曲藝依托電視“重振旗鼓” ,也有說這也是電視讓曲藝插上了飛翔的翅膀!是這樣嗎?曲藝人離開應該堅守的崗位,偃旗息鼓了還何來“重整” ?軀干沒有了空添翅膀,如何“飛翔” ?曲藝隊伍被渙散被瓦解,曲藝的傳承重任誰來擔當?

  這幾年,上海的電視還有個現(xiàn)象,電視搞笑也許走入了瓶頸,黔驢技窮,于是搞起了所謂的南北“穿越”和“交流” ,他們對全國搞笑的一些明星來了個統(tǒng)籌,安排北方的滑稽搞笑類曲藝人,與上海的獨腳戲演員“合作” ,排演上;囊恍﹤鹘y(tǒng)經(jīng)典節(jié)目,作為“盛大”的慶典活動;他們年復一年地過度消費上海滑稽,對一些優(yōu)秀的保留曲目粗制濫造地采取“今天排,明天上電視,后天就扔掉”的手段,蠶食、曲解、顛覆名家的保留曲目。還有的是無情地肢解經(jīng)典,截取經(jīng)典里的最精彩的一段作為他們“創(chuàng)新”的表演。這哪里是消耗“老祖宗100年的積累” ?“老祖宗”地下有知要悲痛萬分了!

  這幾年,電視導向在對于“笑”究竟有何種社會意義,更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顛覆。上海的電視有個將“笑星”匯入他們“江湖”的全國范圍搞笑選秀欄目,且不說很多參選者不會“秀”笑,導師們也講不出如何搞笑,只聽聽“導師”對參賽者的評價,就讓人對“為什么好笑”墜入云里霧里了。這個欄目在碰到確實有些“好笑”的選手或表演時,導師往往情不自禁大聲地贊揚說:“無聊,無聊,太無聊了! ” ——被贊揚“無聊”的都是導師認為搞笑的好手;被稱贊“太無聊”的同時,導師都會亮燈通過!能搞笑的是“無聊” ?“笑”都是“無聊” ?“笑”的社會效果是“實在太無聊” ?不知道這些導師是如何理解漢語“無聊”一詞的意思的?對于他們認可的“笑果”是如何界定的?漢語“無聊”究竟代表什么意思?讓人百思不得其解。

  電視對“笑”的作用似乎在越走越遠,近期在“全國首檔明星喜劇競賽真人秀”有眾多實力笑星作為參賽選手的欄目里,有人從中尋歡作樂,為要塑造演員所謂“女漢子”的形象,而不惜顛覆歷史,丑化民族文化,出了惡搞巾幗英雄花木蘭的事件。那位扮演花木蘭的“喜劇人”為了搞笑,不僅把花木蘭演成一個好吃懶做、貪生怕死而被騙參軍的女子;還竟然無中生有地制造她搔首弄姿挑逗男戰(zhàn)士、窺視男士胸肌而流起了鼻血的“笑果” 。這種低俗的“笑”引起了社會的強烈的不滿和譴責。

  凡此種種,不禁讓人必須重提“笑究竟是手段還是目的”“我們需要怎么樣的笑”這樣一些問題了。

  笑究竟是手段還是目的?這是上個世紀50年代起就在曲藝界討論過多次的一個題目。不過“百家爭鳴” ,眾說紛紜:有說笑是手段的,有說笑是目的的,有說笑有時是手段有時是目的的,也有說笑既是手段又是目的的。

  “笑”有生理的,更有心理的。我們在美學或藝術范圍討論的笑,主要應該是心理的。屬于心理范疇的笑,是人類特有的,它的產(chǎn)生必定伴隨著一定的道德和價值觀念,必定伴隨著人類的審美情趣。換言之,人們在爆發(fā)笑的一瞬間,必定有一個“結論”同行。當我的兄弟姐妹或親人不小心踩了香蕉皮而摔了一跤時,我們只會擔心、痛苦,決不會去“笑” 。我們應該幫助殘疾人,同情他們生理上的痛苦,所以我們絕不應該丑化和取笑他們的殘疾。我們懂得臟話、下流話是丑的、不文明的、不道德的,所以絕不應該用它來招笑……造笑者和發(fā)笑者對于同一個“笑料” ,都有自己的價值標準、道德標準和審美眼光!造笑者還應承擔起引導真善美的責任!笑是輕松的,但“笑”是一項極其嚴肅的事業(yè)。曲藝人應該在“逗笑”時引導高尚的情操,引發(fā)健康的正能量。

  其實,我們曲藝的老祖宗早就把“笑”是作為“手段”的,相聲的藝術“手段”開宗明義就是“說學逗唱” 。當然,手段和目的原來就是對立統(tǒng)一的關系。有人說笑既是手段又是目的,那是相聲人依照相聲的特點和規(guī)律,以內(nèi)容與形式統(tǒng)一的觀點去觀察生活后,運用語言,經(jīng)過生動的表演,來產(chǎn)生笑聲。這是說“笑”因為是與“結論” (價值觀)同行,所以是目的和手段統(tǒng)一的產(chǎn)物。姜昆2006年曾對“笑” (包袱)是手段,有個很好的闡述,我們應該重視。他說:“ ‘包袱’是手段,不只是目的,給人健康向上的精神愉悅和思想啟迪的價值追求不能丟。面對前輩大師早已揚棄卻又不時沉渣泛起的‘臟哏’‘臭哏’‘倫理哏’和‘生理缺陷哏’ ,我們不能含糊遷就。不能把丑當成美,更不能把藝術上的倒退看成是繼承傳統(tǒng)。相聲的終極價值與真正感人的美學力量,并非為笑而笑的‘生硬胳肢’與媚俗迎合,而是形式活潑但思想嚴肅、語言輕松而立意深沉的審美探求與智慧運作。我們的從業(yè)人員必須明白并堅持這些正確的藝術觀念和審美標準。 ”看來,我們有必要加強對曲藝的從業(yè)人員尤其是年輕的曲藝人,進行“笑”的審美教育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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