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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作家協(xié)會主管

任性于曉威
來源:中國作家網(wǎng) | 宋長江  2016年05月09日07:35

    前不久,于曉威在微信圈發(fā)了一幅別人畫他的漫畫,附言:“世界之大,真是無奇不有。一位素不相識的朋友,在網(wǎng)上突然給我通知,說是給我畫了一幅漫畫,讓我瞧瞧。委實被伊的漫畫嚇了一跳……”

  的確像。有肌肉的臉,目光有神,顴骨凸出。漫畫嘛,自然夸張。據(jù)說,顴骨高是滿族人重要的特征之一,卻也活畫出他的倔。

  于曉威是遼寧寬甸滿族自治縣人。

  若干年前,我在丹東市工作的時候,先是聽說,寬甸“有個小子”,年齡不大,小說寫得挺牛。于是,就關注了。那時我業(yè)余寫小說,算是個文學愛好者。他的小說牛不牛,我不具備評判資格,但是,卻不能不讓年長他十幾歲的我另眼相看。遺憾的是,我們一直不曾相識。我的寫作,零零星星,默默無聞,幾乎是原地踏步。幾年后,寬甸那個“小子”果真牛了起來,小說頻頻發(fā)表,頻頻得獎,令人眼花繚亂,有點要牛遍全國的意思。

  真正與這小子相見,是在他“?!绷艘院螅瑥目h文化館調進市里,邁進了《滿族文學》雜志社的門。我很幸運,先他幾年進了門,混了個副主編,自然,他就成了“我”的部下。哈哈,小子!

  同室相處,很快發(fā)現(xiàn)這小子的小說牛,人也牛。小說牛,不必多說,讀過他小說的人自然心中有數(shù)。說人牛,也不是說他傲,他有時倒表現(xiàn)得十分謙卑。我說的牛,是這小子對文學的態(tài)度,對事業(yè)的公心,幾乎到了獨步穿林、目不旁騖的地步。

  舉幾例。

  之一,這小子從遼寧文學院畢業(yè)后,被安排在縣文化館工作。不久,縣郵電局領導親點,調入該局人事處工作。郵電局在那個年代,福利待遇頗高,社會艷羨,屬于“大爺”??蛇@小子鐘情文學,三個月后覺得這里不適合他繼續(xù)寫小說,連馬上就要分給他的住宅樓也不要了,非要回到文化館,做與文學創(chuàng)作沾邊的事。如愿后,傾其所有,獨闖深圳體驗生活。后又入魯迅文學院、上海社科院作家班學習深造,之后又被組織數(shù)次安排掛職副鎮(zhèn)長、宣傳部副部長,等等,是個舍家不撇業(yè)的主,是個把文學把創(chuàng)作當飯吃的愣小子。好在夫人張麗華視夫如弟,理解,支持。其實,張麗華本人是位重點高中的語文老師,工作很忙不說,也是一位小說作者,發(fā)表過中篇小說等,令人印象深刻。私下說,張麗華假如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從事創(chuàng)作,定是一位非同一般的小說家。這小子欠夫人的。

  之二,一次,剛上任的丹東市委書記邀請本地宣傳文化領域專家座談,彼時,已經(jīng)當上《滿族文學》主編和丹東市作家協(xié)會主席的于曉威,為文學、為雜志慷慨陳詞,舌戰(zhàn)群儒,巧妙“灌輸”(因為該會議許多非文學部門和單位的領導均想增加事業(yè)撥款),使得開明的書記權衡之下,當場答應給予《滿族文學》經(jīng)費支持,事后果不食言,撥款較往年翻了一倍。不久,在市委書記另一次召集的文藝座談會上,為表達對這位書記之于文學事業(yè)重視的謝意,這小子決定在會上代表雜志社全體獻給書記一個花籃。之前,對這個未列入會議議程的舉動,已經(jīng)想到了可能會遭受各方參會人員的誤解,包括帶給他負面影響,他也曾猶豫并和我探討。不過最后,他坦誠向我披露心跡:“我不怕。我這不是為了我個人。書記也是人,秀才人情紙半張,他重視文學,重視作家的建言,我就是要在這樣的場合向他表達感謝。而我個人并不需要市委書記對我怎樣的。”他清醒地認為,只有這樣,才能夠“代表文學,代表本地作者,表達真誠的感謝”。是的,會上獻花籃的場景,意外烘托了熱烈的情緒和氛圍,而于曉威卻有些悲壯。這悲壯,大概惟有我這個知情者能感覺得出。

  之三,雜志主編必然每天面臨給作者退稿的問題,尤其面對師長、朋友的稿件,這是很撓頭的問題。一次,雜志的上級主管領導轉來一位曾經(jīng)主管文化工作的市級領導來稿。按當時編輯部流行說法,上級主管領導來稿,第一,不要改,第二,即便寫得不好,發(fā)了,也是可以被人理解的??蛇@小子認真讀了一上午,嘆口氣后,竟毫不猶豫地決定:退。為此,還特地給這位來稿的領導寫了一封專業(yè)性極強的退稿信。事后有人嗔笑,說,這小子,為文學,“不識時務”。當然其中的佩服也是溢于言表的。

  之四,再后來,這小子被省里以特殊人才調進省城沈陽,任遼寧文學院教務處主任。幾乎所有認識他的人都預測,這小子正直善良,工作有方,能在省城腳印堅實,一步一個臺階往上走。令人錯愕的是,兩年后,就在這小子即將升任副院長時,突然辭去文學院的行政工作,百般商求領導做了專業(yè)作家。幾乎所有人都不理解并為他可惜。他私下說:“我就是個寫小說的,離開小說走別的道路確實不符我的性格。”

  之五,這回“坐家里了”,正期待這小子的小說繼續(xù)牛的時候,他應召再次進京,再次走進魯院“回爐”。那是去年9月。不久,他在朋友圈里曬出一幅畫,附文字:“二十多年沒摸畫筆了??吹脚笥讶傆懈髀反罂枳峙嫷?,還叫陣拍賣,竟手癢。上午畫了一幅丙烯畫,名曰《冰河物語》。”說不吃驚是假,畫得真好。原以為偶爾玩把“票”,沒成想,這小子一發(fā)不可收,畫作影響之大,不斷被各界購藏。有人預測,這小子要改行了。我卻堅信,以這小子對文學的膜拜程度,他之繪畫,是為了更好地加深對文學的理解和創(chuàng)作。,12月初,我去北京參加全國文學期刊主編工作會議,特去魯院探望他,目睹了他幾乎所有的畫作。細細品品,幅幅彰顯了獨特的審美情致和文學思考的深度。也了解他作為小說家的時代苦惱,深刻感受到他不是寫不出小說,而是思想和精神所面臨的自我救贖的痛苦。繪畫,確是他暫時進行的另一種文學表達的手段。

  之六,一個小說家,繪畫僅半年,畫作被購藏五六十幅,眾多雜志和媒體頻頻刊發(fā)他的畫作,日本人也購買和研究他的畫,連全球著名的奢侈品交易官方網(wǎng)站和公司“寺庫中國”也要主動代理他的丙烯畫,這在美術界算不算奇特現(xiàn)象?可前幾天,這小子在微信圈發(fā)表公示,說外面欠了許多稿債,暫停畫畫。畫得那么風生水起又暫時不畫了,惟有兩個字,任性。

  繼續(xù)任性吧,為了文學。相信,這小子的繪畫與文學創(chuàng)作已經(jīng)融為一體。而后的小說定會更牛,因為,膜拜文學的基因是無法改變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