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作家協(xié)會主管

繼去年國際布克獎入圍名單首次出現(xiàn)印地語翻譯作品并最終獲獎，今年入圍名單中來自保加利亞語和加泰羅尼亞語創(chuàng)作的小說也是首次出現(xiàn)。北京時間今天凌晨，本屆國際布克獎評委會主席、法國作家蕾拉·斯利瑪尼在倫敦揭曉了最終獲獎消息，保加利亞作家喬治·戈斯波迪諾夫的《時光庇護所》（Time Shelter）獲得了2023年度國際布克獎，與譯者安吉拉·羅德爾共享5萬英鎊獎金。

獲獎小說《時光庇護所》是保加利亞詩人、作家、劇作家喬治·戈斯波迪諾夫第四部被翻譯成英語的作品，作品關(guān)注了阿爾茨海默癥題材。作家在作品中富有創(chuàng)意地為患者提供了一種回到過去的治療方案，在一家剛剛開業(yè)的“懷舊診所”里，阿爾茨海默癥患者將進入記憶的再現(xiàn)場景，每一層樓都詳細再現(xiàn)了生命中十年的生活，包括對應時代的家具、食物乃至每一天的報紙。診所的解說員擁有收集一切細節(jié)的能力，從具體的物件到香氣甚至燈光模擬，以保證每個房間的氛圍都極具說服力。這種治療方式迅速獲得患者家屬的歡迎，最終健康的普通人也開始主動前往診所尋求庇護，以逃避自己的當下生活。

喬治·戈斯波迪諾夫曾被媒體稱為“東方的普魯斯特”，他也是保加利亞作家中作品被翻譯傳播最多的作家之一，在獲獎小說中，他調(diào)動記憶的方式和講述的口吻一方面令讀者聯(lián)想到普魯斯特的類似筆法，另一方面小說所涉及的主題也讓評委會注意到其中與當下世界環(huán)境結(jié)合的隱喻性。

蕾拉·斯利瑪尼將《時光庇護所》描述為“一部充滿諷刺和憂郁的精彩小說”，并補充說，“這是一部非常深刻的作品，涉及一個當代的哲學問題：當我們的記憶消失后，我們會發(fā)生什么？”評委們則表示這部作品在一連串看似幽默的場景中，“質(zhì)疑著我們的記憶是如何鞏固我們的身份和言說的。它也是一部關(guān)于歐洲的偉大小說，這是一個迫切需要未來的大陸。過去正在被重塑，懷舊有時也是一種‘毒藥’，它為我們提供了一個視角來看待像保加利亞這樣的國家的命運?！?/p>

如作家本人所言，這些年的國際環(huán)境令他感到焦慮和迷茫，許多人在歐洲社會兜售著所謂偉大的過去之類的觀點，他感到了時間的錯亂以及社會觀念的巨大分歧，“我寫這本書的沖動來自于感覺時間的發(fā)條裝置出了問題。你可以聞到空氣中彌漫的焦慮氣息，你可以用手指觸摸它。一個人如何在缺乏意義和未來的情況下生活？當懷舊的流行病席卷我們時，我們該怎么辦？”

“我是那種喜歡追隨語言和故事本身的作家。我認為語言比我們聰明。我受益于詩歌，所以每一個字對我來說都是珍貴的?！眴讨巍じ晁共ǖ现Z夫表示自己在寫作這部小說時受到影響最多的作品是普魯斯特的《追憶似水年華》、托馬斯·曼的《魔山》以及W.H.奧登的詩歌代表作《1939年9月1日》。

在本屆最終獲獎作品揭曉前，外界一度認為短名單中年齡最長的86歲的瓜德羅普女作家瑪麗斯·孔戴將最終獲獎，她因視力喪失而逐漸放下寫作，并表示自己的入圍小說《新世界福音》（The Gospel According to the New World）是封筆之作，評委們評價“這是一部看似簡單的小說，但充滿了智慧、慷慨的精神以及作者對世界明顯的溫柔”。在現(xiàn)場蕾拉·斯利瑪尼也提醒外界對所有短名單作品應給予更多關(guān)注，她表示，“這些書都是大膽的、顛覆性的。這些不是抽象的或理論性的書籍，相反，它們是關(guān)于人物、地點和時間的非常確切的書籍。文學的非凡之處在于，當一部小說獲得成功時，它適用于任何地方的任何人。講故事真的很神奇，通過閱讀這份名單上的書籍，我們很高興體驗到這一點。我們被這些故事所吸引、著迷，我們想要分享的正是這些情感?！?/p>

在評委們看來，這些書有著許多共同的主題，但給出了不同的風格和語調(diào)，短名單中的其它四部小說中，《巨石》（Boulder）是一本由旅途戀情引起的短小、詩意且非常感性的書；而《站崗》（Standing Heavy）的黑色喜劇插曲則以零碎的風格呈現(xiàn)——仿佛來自不同的攝像機角度。在《鯨》（Whale）中，千明官的故事充滿歡樂和活力，評委說作者“從荒謬的情況中構(gòu)建了一個可信的故事”。《夭折》（Still Born）探討了女性生育自由和嬰兒撫養(yǎng)等一系列社會問題，評委說它“對我們認為自己正在做出的選擇賦予了誠實和同情心”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近年國際布克獎屢有中國作家作品入圍，此前有王安憶、蘇童、殘雪等作家小說進入長名單，今年則是作家、編劇鄒靜之的《九棟》（Ninth Building）入圍了長名單，止步于短名單。書名中的“九棟”是他少年時代曾經(jīng)住過的一棟樓房，該書中文版已于2010年出版。英文版譯者程異也是來自新加坡的作家，先后翻譯過雙雪濤的《艷粉街》（Rouge Street）、劉心武的《鐘鼓樓》（The Wedding Party）、天下霸唱的《鬼吹燈之龍嶺迷窟》（The Dragon Ridge Tombs）等小說。由小型出版商Honford Star推出該書英文版，使人聯(lián)想到去年獲獎小說背后的Tilted Axis Press，同樣是一家致力于亞洲作家出版翻譯的小型出版商，并且都有韓國文學界人士參與的身影，這些出版品牌的出現(xiàn)不斷推動著亞洲作家在全球文學市場的傳播，也越來越受到主流文學獎和評論界的重視。

國際布克獎與布克獎屬于同一個獎項體系，前者成立于2005年，旨在表彰從另一種語言翻譯成英語并在英國或愛爾蘭出版的優(yōu)質(zhì)小說，它是提高翻譯小說在英語讀者市場口碑及傳播的主要獎項之一，獲獎作品往往能夠更大范圍內(nèi)在英語文學市場得到傳播。去年國際布克獎由印度女作家吉檀迦利·斯里小說《沙之墓》(Tomb of Sand)獲得，此前該書的英譯版銷量不足500本，而在獲獎后的九個月里，《沙之墓》銷量增加了大約25000冊，版權(quán)以十幾種語言出售。據(jù)官網(wǎng)統(tǒng)計，2022年英國排名前15位的暢銷翻譯作家中，奧爾加·托卡爾丘克、川上美惠子、埃琳娜·費蘭特等人都獲得過國際布克獎或是提名。

另一項來自尼爾森的數(shù)據(jù)統(tǒng)計也讓外界看到，近年翻譯文學在英語讀者群中有了年輕化的趨勢，將近一半購買閱讀翻譯文學的讀者年齡集中在35歲以下，這為翻譯文學背后的出版商的市場推廣策略提供了新的參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