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戶登錄投稿

中國作家協(xié)會主管

新梅花三弄
來源:文藝報 | 張子影 傅煒如  2024年09月06日16:27

2002年的一天,退了休的吳曉紅在周吳岕村的梅林中閑逛,正遇上村書記孫勤芳帶著村民在砍青梅樹,直徑20厘米、30厘米粗、幾十年的大梅樹倒下一片,斧頭一刀刀砍向梅樹,像是砍進了吳曉紅的肉里。

吳曉紅急忙上前制止:“這么好的梅樹砍掉做什么?”

孫勤芳不認得他,看著面前這個裝束不起眼的老頭,沒好氣地說:“青梅賣不出去,都要餓肚子了??车舢敳窕鹳u還能賺幾個錢?!?/p>

吳曉紅急了,提高了嗓門:“這不是浪費了嘛!”

孫勤芳傷感地說:“柴火100斤一擔,一擔8塊錢。”他指了指眼前的梅樹,“這棵樹還賣不到100斤,只有四五塊錢?!?/p>

吳曉紅這才注意到,周圍到處堆著砍下來的梅樹,這些梅樹已經(jīng)變成了柴火。一個村民在一旁說:“梅樹樁子砍下來,做柴火都嫌硬。”

梅農(nóng)們心不痛是不可能的,梅樹曾經(jīng)是村里人的心頭寶貝,他們小心翼翼呵護著它們長大,不少梅樹的年紀比村民還大??稍俨簧嵋矝]有辦法。從2000年開始,長興的青梅果賣不出去了。清明時節(jié),原本正是摘梅好時候,可梅農(nóng)們探破了頭也沒等到收購客商。一些人心急如焚,跑到縣里去打聽,這才知道,以往長興的青梅主要出口日本,可這兩年外貿(mào)企業(yè)遲遲拿不到訂單。青梅的收購價從往年的每公斤4元一下子跌到0.4元。這可怎么得了!

熟透的青梅在枝頭搖搖欲墜,酸澀的空氣刺得他們心酸無比。這已經(jīng)是第三年了,梅農(nóng)們只能含著淚舉起了斧頭,忍痛割愛。

看著一地的斷枝殘樹,吳曉紅心尖兒都打戰(zhàn),他對村書記說:“讓大家別砍了,我來買。”

孫勤芳定定地看著他,覺著面前這個人一定瘋了,買這么多柴火做什么?你家的灶鍋有多大?

村民也都搖頭,誰也不信他。

吳曉紅又說:“梅樹5塊錢一棵賣給我。就這么種在地上,不要動,我連土地一起租下來?!?/p>

沒多久,吳曉紅和村民們簽下了土地承包合同,把梅樹款付給了村民??伤降滓鍪裁??誰也看不懂。

吳曉紅知道自己是在冒險。之前,他在自家小院里成功嫁接了一小盆紅梅,這是他唯一的底氣。可那是家里的小花盆,要在這么大片的大棵梅樹上搞嫁接,能不能成功,只有天知道。

他開始了高位嫁接試驗。他要把紅梅嫁接到這些老青梅樹上。紅梅的樹干直徑很細,一般生長得慢,如果兩個能結(jié)合,在青梅樹上賞紅梅,那這么多的老樹又有觀賞價值了。

吳曉紅喜歡擺弄盆景,自家小院里大大小小放了不少。有次,他看到有盆紅梅開得正好,顏色像朱砂一般,他突發(fā)奇想,剪下一根紙條,嫁接到一小棵果梅上。到了第二年冬天,竟真的開出了紅梅。吳曉紅的心里淌過一陣暖流,大自然中的生命生生不息,或許這也是梅花獨特的生命力,絕處能逢生。

吳曉紅找到了北京的中國工程院院士,有“梅花泰斗”稱號的陳俊愉老先生。陳老先生帶著團隊特地來到長興,認真地聽了吳曉紅的想法,考察了梅園。最后團隊提出了結(jié)論,這嫁接辦法成功率并不高。嫁接都是在砧木頂部進行,如果嫁接在砧木樹冠的頂端,風(fēng)一吹就會把那個嫁接上去的芽折斷,新苗長不牢。

這也確實難為吳曉紅了,從專業(yè)角度來講,這個想法叫“梅花鮮切技術(shù)”,這是世界性的難題。但這個結(jié)論并沒有讓他放棄,反而是提醒了他。采訪時,他對我們說:“從技術(shù)上來說確實存在問題,他們說的是有道理的。但是我有我的土辦法呀。”

他從桌上拿起了兩支筆,向我們比畫起來,“枝頭不要嫁接得太邊上,也不要太高,用繩子紙包牢,下面的紙包得豐滿一些,頂部不能太豐滿。不要想著讓它長長,存活就好。每天悉心照看,要不斷地修剪,這樣風(fēng)就吹不掉了。等到里面長好了,三年后就長得很好了。這急不得,需要時間。”

嫁接的試驗足足進行了三年。三年里夜以繼日的操勞、等待、煎熬,吳曉紅變得沉默寡言,白發(fā)叢生。終于,當3000多棵青梅樹上開出一片片紅梅的時候,吳曉紅的臉上重新有了笑意,滿園子里響著他嘹亮的聲音。

第一批紅梅枝條的存活率達到了90%。

來到果園的人們紛紛驚嘆。他們面前的梅花很獨特,梅花的樹干陳年滄桑,可枝頭的梅花卻嬌艷鮮嫩,老枝新梅,生命重新綻放,令人驚喜,更令人振奮。這治愈的梅樹仿佛是一種暗示,一傳十,十傳百,梅園天天人流如織。

吳曉紅至今忘不了年少時在八都岕相伴的梅花。那是他的精神念想,也是他心底的一口氣。封塵的記憶逐漸清晰。

吳曉紅的母親是新中國第一代鄉(xiāng)村女教師。他跟著母親去八都岕教書時,只有5歲。

吳曉紅的母親出身大戶人家,祖父是個商人,母親從小讀書受教育。上世紀50年代初期,母親作為知識分子被派到了鄉(xiāng)村去教書。村里的條件很簡陋,學(xué)校就是個破舊的關(guān)帝廟,三面土墻還漏著風(fēng)。母親帶著兩個孩子在陌生的山里安頓了下來,一扎就是十多年。

母親教書,可吳曉紅小學(xué)畢業(yè)后因為歷史原因沒辦法繼續(xù)讀書,只能留在村里放牛賺工分,每天陪在他身邊的是一頭牛,還有山里的草木。八都岕所在的小浦鎮(zhèn)歷來是生長梅樹的,第一次看到大片盛開的梅花綿延十數(shù)里,他實在是驚呆了。他牽著牛在梅花樹叢中穿梭,仿佛自己來到了另一處世界。

母親愛梅,每到梅花開放時節(jié)母親總是高興的。這時節(jié)母親教授的內(nèi)容總是離不開梅,屋外梅香撲鼻,教室內(nèi)詠梅的詩詞聲瑯瑯傳出,回蕩在梅林間。14歲少年吳曉紅的心里有個東西在拉扯生長,那是一種能觸動人心靈的感悟,帶給了他藝術(shù)的享受和熏陶。

在吳曉紅的記憶里,母親眉目清秀,就像八都岕的梅花,凌寒不懼,淡雅從容。從梅農(nóng)手中買下這么大批梅樹,吳曉紅為的就是母親和他心底那個悄然生長的東西。

他參加工作后,空下來的時候,就喜歡埋頭在自家小院的花花草草中,擺弄他的盆景。家里的小院布滿了“景點”,有“青松嶺”“榆樹角”“省梅苑”“梅花長廊”……假期里就騎個自行車去三五十里外的山里,有時候能在山上待一天,找中意的“卜頭”,“卜頭”在長興話里是木頭的意思。

有一次,他在山里撿到了一條樹根。他帶回家去,把它掉了個頭,盆景的造型一弄,一條俯臥欲飛的龍出來了。拿去參加了全國根藝比賽,評委們嘖嘖稱奇,那姿態(tài)神韻,活靈活現(xiàn)。當時的中國正是騰飛的時代,寓意美好。又恰逢龍年,郵政制版部門把它作為龍年的標志,刻印出版了龍年明信片發(fā)行。

吳曉紅名聲大振。

不久這條龍被某地某公園點名買走,報價3萬元。那時候3萬元很值錢。吳曉龍一個月的工資才40多塊,他一下子成了長興第一個萬元戶。

簇擁在老梅樹枝頭的花朵,紅得像朱砂一樣,吳曉紅給嫁接的紅梅取了個名字,叫“東方朱砂”。他把自己的名字也改了,以前叫吳曉虹,現(xiàn)在紅梅開花,他把“虹”改為了“紅”。

承包了土地后,孫勤芳找到吳曉紅,神情有些為難。吳曉紅說:“有什么困難可以直接說?!睂O勤芳說:“以前大家伙兒指著梅樹生活,現(xiàn)在沒有了活計,你看……”“好??!”話還沒說完,吳曉紅一口答應(yīng)下來,“我這正是需要人的時候,沒有人比你們更了解這些梅花?!?/p>

這些梅農(nóng)感受到了吳曉紅心里的那份自信,正是這份篤定讓他們想要跟著他干一場。吳曉紅嫁接梅花成功,比他更高興的是這些梅農(nóng),他們看到了新的希望。

可比梅樹開花更難的,是賣紅梅。

從決定買下梅花開始,吳曉紅就在想之后的出路問題,他想要開辟梅花市場。他把目光對準了離長興最近的大城市:上海。

這還是梅花專家陳俊愉老先生的一句話給了吳曉紅思路。早在上世紀50年代初,陳俊愉就想在上海舉辦梅花節(jié),可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沒能成功??吹絽菚约t滿園梅花的時候,陳老又看到了希望。

2005年冬天,吳曉紅到上海跑了一個月。他找了一家又一家公園的負責人,可每次都是被當頭澆一盆涼水:上海市區(qū)公園的建設(shè)都是嚴格按照規(guī)劃設(shè)計來的,各家公園里都沒有設(shè)計梅花的展區(qū),若是要擺放梅花,就要把其他植物換掉,這涉及土壤調(diào)整、給排水設(shè)計、場地規(guī)劃等等,程序復(fù)雜工程量巨大,很難實現(xiàn)。

盡管受了挫折,但吳曉紅還是不放棄?!翱傆修k法的?!眳菚约t寬慰著自己。他想到在他背后目光熾熱的梅農(nóng)們大半輩子的人生經(jīng)歷告訴他,很多事情光靠講是沒用的,成果才有說服力。

吳曉紅想了一個辦法,他把帶來的梅花中選擇了若干精品留下來,又找到公園的負責人商量,把這些梅花盆栽放到公園某個空地里搞一個小型的展覽。

“就展覽一段時間,展覽完了,我撤走。期間一切管理,我都自理。”

公園負責人同意了。

上海的冬天,寒風(fēng)簌簌。借著公園里的燈光,吳曉紅領(lǐng)著一些梅農(nóng)連夜搶工,連續(xù)幾天,都干到凌晨一兩點。那幾個夜晚吳曉紅是眼含熱淚的,梅農(nóng)們頭也不抬地干著,在寒風(fēng)中大汗淋漓。吳曉紅心里暗暗發(fā)誓,無論此行賺不賺錢,他都決不虧待這些梅農(nóng)兄弟。

從長興把梅花運到上海,費時費力,還費錢。吳曉紅承擔著巨大的經(jīng)濟壓力。而且辛辛苦苦運來的梅花,到底能不能開花,他心里沒底,只能等待。吳曉紅留下幾個工人守園子,他自己回到長興,長興還有大片的梅園,他不能不管。

兩個多月過去了,到了2006年2月,一天清晨,吳曉紅正在長興的梅園里修枝,電話響了,是留守在上海的工人打來的,聲音很激動:“吳大哥,世紀公園的梅花開花了!”

吳曉紅的臉上笑開了花。

萬物蕭瑟的隆冬時節(jié),那一片嬌艷的梅花格外引人矚目,正是寒假和春節(jié)前后,世紀公園的梅花吸引了許多人。得意者看到春風(fēng),失意者看到鼓舞,文人看到詩意,平常人看到吉祥,梅花給這個寒意襲人的冬季帶來了歡欣。之后的2007年和2008年,吳曉紅繼續(xù)個人出資,把梅花運到世紀公園展出。連續(xù)幾年下來,世紀公園因為梅花出了名。

2009年,浦東新區(qū)政府和世紀公園共同出資規(guī)劃一個大型的梅園,所需的一萬多枝、700多萬元的梅花,都向吳曉紅采購。

現(xiàn)在的梅花樹已經(jīng)不是當初5塊錢一棵買下來的“垃圾”,一株普通的梅樹賣幾百塊,品相優(yōu)秀的可以賣到30多萬元。

當吳曉紅把柴火變?yōu)閷毑氐臅r候,曾經(jīng)那些丟垃圾的人,也開始回來“搶”這些寶貝。

那段時間經(jīng)常有工人跑來告訴吳曉紅,最近總有村民偷偷跑來剪樹枝,把一些好的梅樹條都剪走了,讓他趕緊把梅園圍起來。吳曉紅笑笑,說:“不用管,讓他們剪吧。”工人又不理解了,不知道這個老板在想什么。吳曉紅說:“偷剪的枝條他們拿回去才能當成寶,送給他們不會那么珍惜的?!惫と藛枺骸八麄兂晒α?,搶生意怎么辦?”他說:“種梅花的人越多越好,以后梅花市場才能鋪得開?!?/p>

附近的村民不知道從哪兒聽來這話,直接跑來讓吳曉紅帶他們種梅花。

這是好事,他也想讓梅花撬動一方產(chǎn)業(yè),帶動農(nóng)民致富。于是吳曉紅繼續(xù)收購青梅樹。他把所有的資金都投了進去,還是不夠。看著農(nóng)民兄弟們期盼渴望的眼神,他做出了一個讓全家人瞠目結(jié)舌的決定——賣房子。

吳曉紅的話一出,全家人都急了。原本愛梅的妻子是支持吳曉紅的,可聽說要賣房子,她也不同意,勸丈夫三思。吳曉紅的弟弟也火急火燎跑來勸阻大哥,為了買這些梅林,值嗎?

吳曉紅固執(zhí)地搖頭:“我想好了?!?/p>

吳曉紅心里想的是:一、市場上稀有的肯定有市場。二、這么多農(nóng)民兄弟都指望著自己呢!但后面這句話,他沒說出來。

吳曉紅的梅花基地擴大到了3000多畝。他還從日本和美國引進了新的梅花品種,像美人梅、宮粉等等,梅花的品種更豐富了。

紅梅市場開始走俏,吳曉紅的梅園被稱為“梅花超市”。不久,全國20多個城市的大公園相繼來找他合作。其中不乏著名的賞梅地,像杭州西溪濕地、超山風(fēng)景區(qū)、南京玄武湖公園……

吳曉紅注冊了一家公司,叫“東方梅園”,綜合整合長興的梅花資源,其中一項業(yè)務(wù)就是收購長興梅農(nóng)手中的零星梅花。對于沒有賣梅渠道的梅農(nóng),吳曉紅就悉數(shù)買過來幫他們代理銷售,在他的帶動下,長興紅梅開始連點成片。吳曉紅還成立了工作室,向梅農(nóng)免費傳授嫁接技術(shù)、管理技巧,邀請了周圍縣里的退休園藝師、高??蒲性核鶎<也欢ㄆ谠诠ぷ魇掖鹨山饣螅嵘L興梅農(nóng)的種植水平,鉆研種梅技術(shù),研發(fā)新品種。

“東方梅園”名聲日震,已成為長興梅花的品牌。

那個帶人砍梅樹的支書孫勤芳如今已是長興梅花產(chǎn)業(yè)中小有名氣的一位,他們一家的梅樹產(chǎn)品,大多通過吳曉紅的“東方梅園”銷售,僅此一項全家人年均收入少則十幾萬元,多的時候超過20萬元。

地方政府做了一個統(tǒng)計,數(shù)據(jù)很亮眼,整個長興縣有2.1萬多畝紅梅,60多個品種,200多萬株,種植梅樹的農(nóng)戶有7000多戶。每年銷往全國各地的紅梅超過了30萬株,年產(chǎn)值有3億元。

梅花成了長興的“縣花”。

吳曉紅也收獲一系列的榮譽:在獲得2016年國家科學(xué)技術(shù)進步獎后,他又獲得浙江省首屆新農(nóng)村建設(shè)優(yōu)秀帶頭人“金牛獎”。

一片叫好聲中,吳曉紅不聲不響地又開始了新的探索。吳曉紅想,梅花不能只在南方城市鮮妍,他要讓梅花開遍全國??赡媳狈綒夂虿町惔?,實現(xiàn)起來不容易。但是他想,南水可以北調(diào),梅花也可以南梅北引。不過南方梅花對北方的氣候肯定會有不適應(yīng),況且長途運輸既增加成本又影響存活率。是不是可以找個中間的地方過渡一下呢?

吳曉紅選了河南省。這個地方處于南北方交界,還有一點很重要,這里種植著大片杏樹。吳曉紅開始試驗,把紅梅嫁接在杏樹上。三年后成功了,杏梅適應(yīng)北方的氣候,開出了紛繁的梅花。

吳曉紅帶著技術(shù)人員到村里手把手教村民們?nèi)绾畏N植如何管理,養(yǎng)護、修剪枝條,派工人在那里給他們做技術(shù)指導(dǎo)。跟著吳曉紅種杏梅的這幾個村子,也一躍摘掉了貧困的帽子。

遍地花開時節(jié),吳曉紅又在想一個讓梅花存在更持久的辦法。2012年,他決定做梅花香。還是陳俊愉老先生的提示,陳老說:“你聞一下,梅花有一種特別的香氣,若是以后我們把梅花香收存起來該多好??!”陳老的這句話,觸動了吳曉紅敏感的商業(yè)神經(jīng)。

眼下的紅梅產(chǎn)業(yè)雖如日中天,但還是屬于傳統(tǒng)種植業(yè),他需要產(chǎn)業(yè)轉(zhuǎn)型,找到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之路,他要尋找梅花深加工路線,最大程度提升產(chǎn)品的附加值。如果“梅花香”能成功進入市場,就能另開一片梅花產(chǎn)品的新天地,對梅農(nóng)來說是扛住了梅花種植產(chǎn)業(yè)的風(fēng)險。

吳曉紅開始布局梅花香水產(chǎn)業(yè),但這需要漫長的時間。做香料,要采大量的鮮花原料,可梅樹那么高,爬上去摘不現(xiàn)實,就算采摘下來也無法保證質(zhì)量。

吳曉紅想矮化梅樹。茶葉以前也是長在高大的樹上,慢慢地適應(yīng)了人們采摘需求便矮化了。茶樹可以,梅樹為什么不行?吳曉紅開始了梅樹矮化試驗。他每天觀察,長出一支長的枝條就剪掉,不斷地修剪。三年之后,第一批矮化梅樹成功了,這又是一項技術(shù)的革新。

吳曉紅在東方梅園不遠處承包了一片地,專門種植矮化的梅樹。之后每年冬天,東方梅園游人熙熙攘攘賞花的時候,吳曉紅帶著十多位員工,在那片人跡不到的矮梅園采摘梅花,從早上8點到下午4點,一天要采四五百斤花瓣。

要解決的第二個難題是制香。吳曉紅找到了某香料研究所,請專業(yè)的機構(gòu)來制作香水。他提出了一個要求,盡可能地忠于梅花本身的香味。吳曉紅送過去的梅花,正好是花瓣張開的時候,這個時候梅花的花香最好,最適合提取花香。

一噸梅花中才能提煉出一公斤精膏,但這一公斤精膏可以調(diào)一噸的香水。吳曉紅計算下來,平均一斤鮮花能調(diào)制一斤香水,一株盛年的梅樹,一年可以采下10斤左右梅花。

第一批制作出來的香氛套裝,吳曉紅定價1000元。2012年的時候,北京一家大型公司看中這種香水套裝,一次性買了900多套。梅花香水旗開得勝。

梅香產(chǎn)品勢頭正好時,吳曉紅卻喊了暫停。他對研制出來的梅香不夠滿意,他認為香氣不夠地道。他連續(xù)換了幾家做香水的機構(gòu),一一嘗試,都沒達到他想要的效果。吳曉紅決定自己動手。幾經(jīng)努力,吳曉紅的梅花香水成功了。經(jīng)過權(quán)威機構(gòu)以及專家的認定,起名為“中國香”。

又是一年梅花開放時節(jié),來“東方梅園”賞梅花的人絡(luò)繹不絕,一輛輛小汽車在園外停放了幾公里,四周的農(nóng)戶們都把自家的小院放開來當停車場,順便辦起了民宿和農(nóng)家樂。在那一排車中,有幾臺身軀龐大的車子特別引人注目——中央電視臺新聞頻道每年都會來這里直播萬畝梅林梅花開放的盛況。